繪畫風格是畫家在創作中表現出來的藝術特色與創作個性。一個畫家要形成自己的風格,絕不是拍腦袋那樣輕而易舉的事,必須要師今人,師古人,更要師造化,兼效百家(張大千語)。一個畫家個人風格的形成,不僅與畫家本人的學養、氣質、人品有關,所謂“品格不高,落墨無法”是也;與畫家本人的生活閱歷、審美追求有關,所謂“畫家門戶終須立,不學元章與補之”是也;①還與畫家成長的地域與所屬的民族文化背景,更與畫家所處的社會時代有關,此乃石濤所謂“筆墨當隨時代”是也。回眸新中國寫意花鳥畫五大家,每個人基本上形成了相對獨立的個人風格,每個人的個人風格上又烙上了時代的印痕。
白石山翁有一方著名印章:“我自作我家畫”。就此印文而言,表明齊大師對個人風格的超自信。我們經過齊大師所言的“大匠之門”,新中國寫意花鳥畫五大家的個人風格又如何評析呢?先從北京的“學院派”郭怡琮先生看,郭先生個人風格主要的表現就是“重彩”,我們從其諸多作品里,看到郭先生“重彩”的神韻,他的五色是眩目的,是艷美的,是震撼觀者審美心靈的。郭先生個人風格的又一個主要表現是“寫意”,是對大自然百花百草之寫意,而非照相式的工筆,或者兼工代寫,但他不僅寫出了大自然百花之形,而且寫出了畫家個人對人與自然環境的環保式思考,特別是大自然的生命律動。比較而言,同為中央美院教授的張立辰先生更“重墨”,更“重筆”。他的個人風格表現在強烈的筆墨力度與筆墨意韻上,“筆韻出于墨,生動出于筆”,從墨之品相看,淋漓豪放,勁健華滋;從筆之走勢看,有筋有肉,多骨多氣。當然,他也是以傳統的大寫意為身份標記的。
我們走出北京,走進天津看春陽,走進杭州看水法,他們的個人風格又當別論了。先看津門春陽,他的花鳥畫最突出的個人風格就是“簡淡空靈”,他簡淡空靈藝術風格的形成亦如悟道的過程:“先感性,后理性,然后再回到感性;先松弛,后嚴謹,而后再歸于松弛;先單純,后復雜,然后再歸于單純”,顯然,“簡淡空靈”個人風格的形成是他多年讀國學、悟老莊、抱常守一的必然結果。霍春陽花鳥作品另一個人風格就是“虛靜超逸”,他的折枝式花鳥,是道家精神的墨現,是藝術境界的虛靜,更是氣韻的超逸。觀霍春陽先生畫,觀者看不到半點煙火氣和蔬筍氣,只有濃得化不開的文人氣,所以世人以為當代逸品也!
他畫寫性靈,表現神韻,逸趣充溢,格調高古。何水法先生研習宋徽宗瘦金體書法,以瘦金體書法入花鳥畫,故而花枝瘦勁,骨體蒼勁,骨多于肉,用時尚用語就是“骨感美人”。何水法先生多年不懈寫生,能工能寫,工者極工,寫者極放,意趣橫生,深得寫生三味。總之,筆墨華滋,厚實靈動,瀟灑天成!
然后我們回到北京,再議一下郭石夫先生吧。郭先生認為人對美的追求永遠沒有盡頭,中國畫審美的最高境界就是自然天成,表現在他的花鳥作品中,就是大氣淋漓,如《氣吞云夢》(松石鷹圖),棲松群鳥避,振翅入青云。如《聳目思凌霄》,有鯤鵬展翅千萬里之意境。再就是沉雄樸厚,古雅剛正,磅礴而不染獷悍之氣,灑脫而內聚堅貞之質,如《群芳華滋》,又如《一架春風動紫霄》,再如《春禽新聲》,可資證之。總而言之,統而言之,新中國寫意花鳥五大家基本上走出了先賢先師的巨影,個人風格日趨顯露,日趨成熟了。
最后,我們當析新中國寫意花鳥五大家的時代風格了。五大家有年齡上的共性,他們都生在舊社會(1949年前),學在新中國(1950后),長在動亂年代(1966~1976年),成在改革開放的年代(1978~2009年),所以他們的時代風格極其明顯:開放,開朗;吐故,納新;進化,進步;與時代共命運,與社會共發展,高唱主旋律,高舉和諧旗。“用情筆墨之中,放懷筆墨之外”。20世紀80年代,霍春陽作《山花爛漫》,無疑是那個年代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的真實寫照。郭石夫先生作《和平萬歲》(紫藤與和平鴿),無疑希望世界長久的和平,中國持續的發展。郭石夫為建國50周年作《富貴長春》(紅牡丹與墨松),則寓意社會主義事業的紅火與人民生活的富足。《萬古長青》(墨松)則寓意社會主義事業的萬古長青。郭怡琮先生為香港回歸而作的紫荊花,為澳門回歸而作的蓮花,則用花鳥畫的形式記錄了新中國的歷史事件。歷史進入21世紀,何水法先生為釣魚臺國賓館作《總領群芳》,堪稱中國大國意識的覺醒,時代的華章。所以,新中國寫意花鳥畫五大家是入世的,而非隱世的;是樂觀的,而非悲情的;是主流的,而非邊緣的。盡管他們個人在動亂的年代受到過或多或少的不公平待遇,但他們一直是新中國的歌者.
勿庸諱言:新中國寫意花鳥畫成大家者,絕非本文論及的五人,與他們同齡同成就的大家還大有人在,例如生于1942年的姜寶林,生于1940年的江文湛,生于1939年的張桂銘,生于1937年的賈平西;又如李魁正、馮今松、方楚雄……但由于風格的難以歸類與篇幅的限制,只好有遺珠之憾了,只好專文另評另論了。但窺一斑而見全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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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望------ 中國水墨畫 作者 陳玉明 (職業畫家 現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