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6年12月,當俄國宮庭還沉浸在亞速海戰勝利之時,17歲登基的沙皇彼得出乎意料宣布,他將組織一個寵大的大使訪問團。更讓人意外的是,沙皇本人將以一個陸軍下士的身分隨團出訪。消息傳出,俄國宮庭上下一片反對之聲。這不僅違背了老沙皇阿列克塞生前曾宣布的:俄國人不得離開自己國土的詔令,而且沙皇作為一國之君,以這樣的身份出訪歐洲,實在是有失沙皇的尊嚴和俄國的形象。
但沙皇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他任命了第一和第二使團長和秘書長,苦心制定了出訪路線圖。這個龐大的出訪團有250多人,包括翻譯、跟班、醫生、廚師、工匠和大批的仆從。
這支訪問團負有多重使命。第一是游說團,即游說歐洲各國宮庭,說服各國國王與俄國結成軍事同盟,共同對付奧斯曼土耳其帝國。第二是招賢團,即為了強化俄國的陸海軍,從歐洲各國招聘各方面人才以為已用。第三是采購團,即采購新式的火炮、來復槍以及造船所用的起重設備、淬火所用高爐、導航儀器等。第四是留學團,大使團成員中還有35名留學生,他們的任務是到歐洲各地留學,專門學習各國的造船技術、武器制造、軍事地形學、戰術學和指揮學等等。彼得大帝就是這批留學生中的一個。
為了讓讀者了解彼得歐洲之行的真正目的,我們不妨展示一下他在歐洲訪問的主要片斷:
彼得的第一站是瑞典的著名海濱城市里加。在這里他利用普列奧布拉任斯基團下士的身份參觀了瑞典人的軍事要塞,向瑞典軍官提出了一連串的問題,甚至畫出了全部主要工程的坐標圖,詳細統計了守軍的人數和火炮分布情況。彼得的行動引起了地方當局的懷疑,當彼得準備再次登上要塞參觀的時候,被要塞的哨兵堅決拒絕了。
在普魯士的哥尼斯堡,彼得秘密會見了勃蘭登堡選帝侯,未來的普魯士國王弗里德里希•腓特列三世,因為普魯士和俄國有著共同的敵人:波蘭和瑞典。彼得勸說腓特列三世與他協手對付土耳其人,但腓特列三世的心頭之患是家門口虎視眈眈的瑞典和手伸得很長的法國。他向彼得提出結盟的建議,彼得對這個建議采取了回避,但最后還是同意與他訂立秘密聯合對付瑞典的口頭協議,而不是軍事同盟。
彼得提出向普魯士的工程師學習大炮發射技術,拜一個上校為師,學期為一個星期,彼得學習非常認真,實彈射擊時,發發命中,這位上校非常滿意的為這位俄國“下士”頒發了優秀結業證書。
在伊利津堡附近的一家冶煉廠,彼得認真地觀看了冶煉、鍛造的全部過程,親眼看到了閃著火花的鐵水從溶鐵爐里出來,變成生鐵板,再被卷成槍筒的全過程。彼得在擺放著步槍、手槍和軍刀的武器庫中,看了好長時間,一一向工程師了解技術上的每一個要領,他還企圖用重金聘請兩個技術最好的工匠到俄國去工作,但未能如愿。
在荷蘭的阿姆斯特丹造船業小鎮贊丹,彼得成了該地區知名造船廠的一名木工,他以熟練的木工活和勤勞的工作態度,贏得了工人們的尊敬。當時的一位有心人記載:俄國人彼得隨時隨地表現出一種異乎尋常的好學心,他提出的問題,大大超出他所求教的人們的知識水平。他的細微觀察能力和敏捷的理解能力,絕不次于他的記憶力,許多人對他干活時的靈巧動作驚嘆不已,他的技術甚至超過了師傅。與佊得同行的其它留學生也都被彼得分配到各地學習俄國需要的各類技術。3個月后,由俄國留學生親手制造的“彼得保羅”號三桅巡洋艦完工,大使團為它舉行了盛大的下水儀式,彼得的師傅弗蘭茨親手將優秀結業證書交給自己的學生。
彼得歐洲之行的最后一站是資產階級大革命后如日中天的英國。在倫敦的4個月中,彼得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研究幾何學和造船學,除了造船廠,他參觀了著名的牛津大學,格林威治天文臺和造幣廠。在著名鐘表師卡特的作坊里,彼得親自動手裝配和拆卸鐘表零件,直到完全學會為止。
一年半之后,彼得帶著人馬回到了莫斯科,雖然此行花費了300萬盧布,以及不計其數的珍貴毛皮,但俄國大使團此行的收獲是巨大的。在彼得的親自挑選下、俄國政府聘請了海軍、陸軍、教育、藝術、科學等各個方面的專門人才。其中有英國著名的數學家安德魯弗哈森,著名的水利專家約翰比爾。后來成為俄國海軍上將的荷蘭人科尼利厄斯克魯伊斯,等23名專家,35名海軍上尉,72名駕駛員,50名醫生,345名水手,總共640人 。
所花費的300萬盧布中有近一百萬是用來購物的。這些物品包括彈藥、大炮、槍支以及彼得感興趣的眾多收藏品。這些看得見的收獲只是表面的,更多的是對彼得思想和意識上的沖擊和震動。彼得發現了一個未知的新世界。他就像劉姥姥一下子闖進了大觀園,在歐洲的日子里,彼得每一天都有新的感受,每一天都有大量的新鮮事物等著他去探索去研究。
通過與歐洲先進國家的比較,彼得發現了俄國人思想上的極端封閉和生產力的極端落后。西方國家早已擺脫傳統農業國家的經濟發展模式,皆以工業和商業立國,尤其是重視海上交通和貿易的發展,歐洲國家的政府和宮庭都采取鼓勵政策,促使本國商人到海外開拓市場,發展外貿。這種海外貿易實際上就是今天的國際市場,這不僅需要龐大的運輸船隊,還需要一支能夠保護海上運輸安全的強大海軍,以對付各種海盜。
彼得通過考察近一步懂得了國富則民強,國窮則民弱。為了掌握歐洲強國在軍事、教育、工程、技術上的先進經驗,彼得幾乎是事必躬親。完全放下沙皇的架子,不恥下問,當學徒,做木工,甚至向英國的婦女學習紡織技術,他恨不得把自己變成百科全書,掌握世界上所有的先進知識,學會世界上所有的先進技術。
彼得大帝以其雄才大略在俄國歷史上開創了一個時代,它足可以稱得上“彼得大帝時代”,更可以說是俄國歷史上的黃金時代。他在政治、經濟、軍事、社會和文化全方位大踏步前進,使俄國由一個封建農奴制的落后國家,迅速走上發展之路,成為歐洲的政治和軍事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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