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畫留白的目的是求其意境深遠,史書疏略則是因為春秋筆法,一字褒貶,兩者自不可相提并論。不過,拋開褒貶,把史書未盡之處當成是留白,未嘗不是一件雅事。試想,以精練文字勾勒出來的英雄生平,若能游戲筆墨,將嚴肅的史家評論轉化成抒詠浪漫情懷的小說,難道不是一件美事嗎?
前文所提,都與賀磊(筆名阿弩)《盛唐領土爭奪戰》相干。該書的主角李天郎,是全然虛構的人物。雖然故事以這落寞王孫為中心,但整個情節脈絡卻是倚著《新唐書·哥舒高封列傳》里面有關唐朝大將高仙芝那短短一千九百余字的記載演化而來的。征小勃律、破連云堡、攀坦駒嶺、斷娑夷橋,和夫蒙靈察的勾心斗角,及至怛羅斯戰役敗績,構成《盛唐領土爭奪戰》的架構篇章。事實上,作者不但在章節安排上依循史書記載,還藉由每章開頭的背景說明,將唐代邊軍的典章制度,以及西域諸國人物風情作了清楚描述。換言之,從史學普及教育的角度來看,讀完《盛唐領土爭奪戰》,必然能對天寶年間大唐西域史事有概略性的了解。
除了豪邁的激情、細膩的筆觸與跌宕的情節外,作者在《盛唐領土爭奪戰》一書里面還試圖傳達對故唐的磅礡大氣的幾許緬懷。
《盛唐領土爭奪戰》的故事背景是唐玄宗天寶年間,那是璀璨唐朝的落日余暉,安史之亂的前夕。現時之人談起唐朝,莫不自矜唐代的武功開拓、萬邦來朝,天可汗的聲威遠及四方。唐詩三百,更是中華文化的精髓。然而夢里長安,不僅是華夏貴胄獨享之榮光,更有其他民族的貢獻,翻開新舊唐書,阿史那社爾、執失思力、契苾何力、哥舒翰、黑齒常之、仆固懷恩等與漢人姓名迥異的異族將領無不有傳。他們獲得大唐無私的信任,且回報給大唐衷心的效忠,并與之生死與共。由是可知,先有唐帝國的無私包容,然后昔日邊鄙蠻夷,今日國家柱石,給帝國注入新血,使漢民族與相鄰民族熔鑄成新的華夏,才造就出無比的大唐。這樣的文化包容精神才是唐朝最可貴的遺產。自唐以后,講華夷之大防,就再也看不見這般恢弘的器度與胸襟。于是乎,心胸愈來愈狹窄,與他人交往,則必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昔日榮光,自此就真的只是歷史課本里面的薄薄幾頁了。
作者看到了這點,也感嘆文化包容精神的消逝。在創作《盛唐領土爭奪戰》情節的過程當中,看似無意,實則有意地,將唐朝大氣磅礡的包容精神給鋪陳出來。然而作者并沒有單方面地唱贊辭,而諱言狹隘民族偏見的存在。反而承認大漢沙文主義的存在,作者借筆下人物,清楚地點出,無論種族之間有多少偏見存在,是可以用真誠與平等對待化解。
這種融合,就《盛唐領土爭奪戰》所傳達出的意念來看,并非單方面的武力征服與文化宰制,“有容乃大”才是真正可大可久的永恒,唯有不妄自尊大地鄙視所謂的野蠻與落后,去尊重每個民族的獨特文化,相互取長補短,才能镕鑄孕育出交合深厚、蘊涵廣闊的大國氣度。
回到《盛唐領土爭奪戰》本身,作者讓個名不見經傳的人物在恰當的時間,以合情合理的方式出現在歷史片段中,以其微不足道的經歷為線索,挖掘和記錄他們的命運,透過文字創作的方式,將寥寥數語的歷史記載演化成為一段波瀾壯闊的恢弘史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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